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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一草一木皆有情 中國人與外國人相比，中國人表達(dá)感情往往是比較含蓄的， 我 們不會將內(nèi)心的情感直接表達(dá)出來， 而是會借助某種意向間接 表達(dá) 出來。 世間的一草一木， 一石一鳥都被中國的詩人賦予了特 有的 情感，這一特點最早在《詩經(jīng)》中體現(xiàn)。 《詩經(jīng)》講究賦、比、興，所謂“興”就是“先言他物以引 起 所詠之辭”，此處的“他物”經(jīng)常就是植物。 《詩經(jīng)》往往就 是借 植物來表達(dá)情感的。據(jù)著名學(xué)者孫作云先生統(tǒng)計《詩經(jīng)》中 大約出 現(xiàn)了 143種植物[1],而這些植物的描寫都是與抒發(fā)情感 密切相關(guān) 的。 《詩經(jīng)》中的愛情詩內(nèi)容是非常廣泛的，其中大部分都是利 用 植物所蘊(yùn)含的意象，來表

2、現(xiàn)愛情生活的喜憂得失和離合變化。 《詩 經(jīng)》開篇《關(guān)雎》，一首男子追求女子的愛情詩，他為我們 描繪了 這樣一幅畫面： 一位美麗的姑娘在河邊采集苻菜， 她專注 地勞動 著，不知道有一位男子在暗地里默默地觀望著她。 男子心中充滿 著愛慕之情卻不敢接近， 日夜為思慕所煎熬著， 于是他反 復(fù)吟唱 著“參差苻菜”。 “苻菜” 一種水生植物， 夏天是它瘋長 的季 節(jié)，由零星點綴到鋪滿池塘一發(fā)不可收拾， 就如那男子對那女子 的愛慕之情一般瘋狂生長。 還有就是《？坑忻貳罰?。靠有昧P？其實七兮。求我庶士，迨 其吉兮。？坑忻罰？其實三兮。求我庶士，迨其今兮。 ？坑忻罰？頃 筐暨之。求我庶士，迨其

3、謂之?！边@是采梅子的姑娘在勞動時 所唱 的情歌。姑娘們看到梅子紛紛落地，樹上的越來越少，由原 來的 “七”成變成“三”成， 聯(lián)想到自己青春已逝， 還沒找到理 想的 對象，便以“梅”起興唱出自己的心聲： 希望青年才俊能夠 追求 她，將她娶回家?！懊贰迸c“妹”同音，女子讓男子拿著筐 兒來拾 梅子，其實就是將女子娶回家的暗示和 ?［喻。聞一多在《詩 經(jīng)新 義》中寫道：“古俗于夏季果熟之時，會人民于林中，士女 分曹而 聚，女各以果投其所悅之士，中焉者或以佩玉相報，既相 約為夫妻 焉?！薄缎l(wèi)風(fēng)？木瓜》也有相似描寫：“投我以木瓜， 報之以瓊 珊。匪報也，永以為好也。 ”男女之間以瓜果草木相報

4、， 以表達(dá) 愛慕之情，若能得回贈之物便可以算得上是定情了。 以植物表達(dá)愛意、定情這種風(fēng)俗現(xiàn)在在我國的一些少數(shù)民族 仍 有流傳。如在云南的景頗族，如果小伙子看上了某家的年輕姑 娘 時就用樹葉包上一塊樹根送給女孩， 意為“跟我走”。如果女孩 剛好也看上了小伙子， 女孩便會用樹葉包上大蒜回贈， 意為愿 意 和小伙子喜結(jié)良緣； 如果女孩還不確定， 就會包上奶漿草表示 還 有待考慮；如果不同意則會包一塊木炭來回應(yīng)。如此看來，青 年男 女之間的情感就用隨處可見的草木清清楚楚地表達(dá)了。 《詩經(jīng)》中描寫百把種的植物， 在這么繁多的植物中以“葛” 的地位最為突出。 《詩經(jīng)》中與葛有關(guān)的詩共有

5、七首十三章。凡 以 “葛草”起興所抒發(fā)的詩章多以男女婚姻情感生活為主題。 “葛”是一種藤蔓植物， 是古代女子采來用以織布的主要原 料，所以她們是最了解葛的習(xí)性的， 在采葛時就會將深厚的情感 寄 寓其中。葛草長長的外形給人的感覺是長長的生命， 它慢慢向 遠(yuǎn)處延伸的樣子容易讓多情的女子想到情思的悠遠(yuǎn)長久。 《采 葛》 一詩中寫道：“彼采葛兮，一日不見，如三月兮?！辈筛鸬呐?剛 剛與心上人分開一天，思念之情便如那葛藤一般蔓延， 伸向無 盡的 遠(yuǎn)方。葛藤纏繞，就如同女子渴望與心上人長相廝守。 《詩經(jīng)》中寫道如此眾多的植物，絕不單單只是為了表達(dá)男 女 之情?！岸嗲樽怨艂麆e離”充滿

6、詩意的中國人要表達(dá)離別之情 通常 不會直接表達(dá)，而是會通過“柳”這一意向來傳達(dá)。 “長條 故惹行客，似牽衣帶話，別情無極（《六丑》周邦彥）”、“長 安 陌上無窮樹，唯有垂柳管別離”。還有《三輔黃圖》卷六云： “潘橋在長安東，跨水作橋。漢人送客至此，折柳贈別”。如此 多 的文人雅士都將柳作為贈別的信物， 而最早用“柳”表達(dá)惜別 之情的恐怕還得數(shù)《詩經(jīng)》了?！恫赊薄分械摹拔粑彝?，楊柳 依 依”應(yīng)該是開了這一先河了。春日微風(fēng)拂起嫩綠柔軟的柳條， 看似 春意盎然、充滿生機(jī)，實則離別之時難舍難分。 “柳” 一一 “留”多么應(yīng)景，多么貼切啊。 都說中國的文人騷客太過矯情， 沒事的時候就喜

7、歡感嘆一下 韶 光易逝、青春不再什么的，最早在《詩經(jīng)》中就已現(xiàn)端倪。同 樣 的，詩人還是會用植物自比，“桑之未落，其葉沃若”、“桑 之落 矣，其黃而隕”，詩人用桑樹由青變黃比喻女子從年輕貌美 變得人 老珠黃，以此來感嘆韶光易逝、青春不再。在《詩經(jīng)》中 如此的表 達(dá)還有很多種， 或用“兼葭”，或用“木槿”， 或用“薇 菜”……總之一句：《詩經(jīng)》里凡有情處必有植物。 對于《詩經(jīng)》，學(xué)者韓育生有這樣一句話“不讀詩經(jīng)，乃不 知 萬物有靈?！?[2]確實，似乎每一種植物都有其特殊的含義， 它傳達(dá) 著愛情、友情、親情、思鄉(xiāng)之情??????或純真或凄美，無一 不自然和 諧、恰到好處。讀《詩經(jīng)》，感受到《詩經(jīng)》植物世界 相互激蕩產(chǎn) 生的靈性脈動， 感受種種植物帶來的點點滴滴的悲與 樂、喜與憂。